Rain Land

「呼，累死了。」我趁著把手邊事情告一段落的空閒伸懶腰，正好黠兒也從座位旁邊走過去。我伸展手臂，嘴裡說：「天底下沒有比醜男更辛苦的生物囉。」

「有啊：醜女。」黠兒想都不想就回答。

我讚賞地點頭：「妳說對了，賜坐墊一枚。現在這社會啊，說不定醜女比醜男還沒價值……啊可是妳又不是醜女，像妳這樣的美人，哪懂得醜男醜女的苦唷。」

「又來了又來了。」黠兒轉身就走，我趕緊招手請她回來：「別這麼無情咩。這次來哈拉點別的話題。我來跟妳說龜兔賽跑的故事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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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想有必要替黠兒來點介紹。黠兒小我四歲，健康膚色、五官線條頗深，看起來有點原住民血統，不過其實她跟原住民無關。（笑）

個子不高、健美型身材，前陣子才去燙波浪捲髮……好了，外表敘述從簡，人最重要的是內在；黠兒雖然常常被我牽著話題走，而且每次我講的內容都會讓她皺眉頭，不過她倒還是很願意聽我大放厥詞。非常感謝。

哦，還有，其實她蠻好騙的。

龜兔賽跑？那有啥好講的，真是。（偷笑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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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上次說的計量表……」

一聽我開口頭句話跟龜兔賽跑無關，某人眉頭就揪起來了。

我繼續講：「如果把這個計量表用到感情的世界裡，那就更殘忍了。醜男在感情的世界裡，是沒有武裝、沒有防禦、沒有尊嚴……」

黠兒即使心知上當了，還是忍不住反駁：「屁啦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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是嗎？哪裡不對？誰不愛俊男美女呢？女生挑男生要看三高：身高高收入高學歷高，男生看女生也會要求前凸後翹海咪咪——或許就這點來說，女生是比男生進化得完全些的生物。（笑）

「回想看看，妳求學過程中，一定也碰過這種經驗。」我說：「其實在大學，甚至出社會以前，人際關係都是很單純很幼稚的。不過，班上一定就會免不了有這種人存在：長得醜、或者黑黑髒髒的，班上同學都不太願意接近他。如果妳接近他，可能會被班上同學另眼看待，或者嘲笑；假使對方是異性更糟糕，因為妳可能會被瞎起鬨的同學把你們湊一對……」

黠兒搖頭：「沒碰過。」

「嘖。」我說：「好吧，至少我就看過。」

「老實說，回想起來，當時我也沒有這種勇氣去幫助這種同學。我也許會保持友善，但是不會過份親近。或者我自己也會怕——怕過份親近，會讓這種人纏上我。」

「嚮往美好的事物，就跟人的味覺喜好甜味一樣，是天性。因此，天生不被寵愛的那些人，就比尋常人更軟弱，也更自卑。」我說著對黠兒望了眼，想詢問她對於這個詞彙的意見。

黠兒搖頭：「自卑……幹嘛講得這麼難聽。」

「自卑不全然是壞事啊。」我說：「負面情緒衍生出來的力量，才超乎妳我想像之外呢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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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扯遠了。」我搖頭把話題拉回來。

「不管幼稚與否，外表通常都決定了人跟人的第一印象。這個印象通常很難翻盤，所以才恐怖。」我下結論。黠兒卻不苟同我的說法：「你這樣說，好像女生都是見錢眼開、看外表帥就什麼都好，好像我們都不會注重內在一樣。」

「等等，」我說：「我可沒這個意思唷。我當然也認同人會——而且是大多數人會瞭解內在的重要性。就好比，您跟我認識到現在還能受得了我的尊容，想當然爾也是清楚我的內涵啦。」（黠兒掐脖子吐舌頭裝出作嘔貌）

「可是，在感情路上，如果打一開始就得指望對方瞭解內在的重要性，不是也很悲哀嗎？這跟下圍棋靠對方讓子是一樣的。」我說：

「再者，以我為例吧：假使我今天遇上個打起初就清楚內在遠比外在重要的女生，要表現我的內在，也是得花時間的。」我認真說：「自卑能產生力量。努力想要逆轉勝負的力量。」

「可是，每個人生命的時間都是公平的。妳一天廿四個小時、我的一天也是廿四個小時。」

「在醜男努力證明內在的同時，帥哥已經開始奉上微笑與鮮花了。這種立足點就出現的差距，幾乎會維持到最後。」

「大家總是會拿『帥的男生身邊圍繞女生也多』、『外表帥的男生不安全』拿來當藉口。我每次都覺得這是串酸葡萄。帥哥可不代表就一定花心、一定身邊圍繞著誘惑。今天要是碰上喜歡的對象，帥哥絕對也是同樣癡情的。」我笑嘻嘻對黠兒丟出陷阱：

「老問題：一個對妳真心癡情的帥哥，以及，對真心妳癡情的醜男，選一個？」

黠兒賭氣嘟起嘴：「我不選。你老是問這種爛東西。」

我不理會，最後來個沒誠意的前後呼應：「龜兔賽跑，烏龜會贏不是因為跑得快，是因為兔子沒有跑啊……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