Rain Land

賽冷斯看著眼前蒼老的男人眼睛睜大、瞳孔擴散、終於停止呼吸。賽冷斯滿意地點點頭。

他抬手，以一股無形的拉力將尼拉賽克的屍身扯到空中。那具身軀的皮膚肌肉很快乾枯萎縮，化為粉塵，骨肉分離，只餘下在空中不斷旋轉漂浮的枯骨。

「很遺憾，我沒有多餘時間帶你去一一體驗各種死亡的面貌。但是死前由此而生的情緒，這懼怒交集的靈魂，可以煉成很好的白骨魂魄。」

賽冷斯的視線穿越黑暗，望向尼拉賽克研究室的深處，一無所獲：「巴巴利安人的信物不在這裡。看來是已經交給巴爾了……白忙一場。」

「而我的時間……也不多了。」賽冷斯說著，白骨飛旋之勢愈急，最後像失了控制般散落一地。

賽冷斯分開衣服袍子，移出手臂施力，想把自己遭重擊埋入牆壁的身體撐起來。但動作才到一半，他便忍不住一口鮮血吐了出來，隨即劇烈的咳嗽又出現他身上，每一聲嗽聲都伴隨喉頭噎著鮮血的嗆滯。

「咳咳……」賽冷斯伸手掩嘴抑制咳嗽，袍襟順他手臂抬高而滑落，只見他胸前、兩臂無不是焦黑燒灼的傷痕。

──尼拉賽克的Corpse Explosion還是給了他很大傷害。甚至，傷害程度比他認知更深。

死靈法師下意識勉力抬起手臂，朝著空氣中沒有人的地方伸出，突然像是發現什麼似的、自嘲般笑了。

沒有人。沒有同伴或朋友，也沒有親人或援手。

在這裡，的只有不具智慧的鋼鐵石魔，或者他隨時能從地面召喚的骷髏軍團。

這些僕人無疑忠誠，然而那是無意識地盲從掌控生死的力量。他們的手，不可能給予賽冷斯幫助；骷髏士兵的手永遠都要握著刀劍和盾牌，因為那是他們的使命。至於骷髏法師，相信沒有人會想去握住他們手掌中的電氣、火炎、或凍氣的結晶。

就連石魔，也一樣。賽冷斯利用它佈滿鋒利刀刃的身體對付敵人，這樣的身軀無論如何不能來扶持它的主人，除非賽冷斯想要自己的掌心穿上幾個洞。

「就是這樣。我永遠只能孤獨，孤寂就是我永恆的宿命。」賽冷斯努力想靠自己的力氣站起來，但是他傷得很重，別說站立，便連撐起身子都力不從心。只是，似乎他自身還不瞭解這個事實：

「我可以……自己……站起來……」即使他不斷這樣告訴自己，還是無法遏阻不斷流失的力氣與知覺。

就在賽冷斯意識回歸渾沌前，視覺中出現了梅格的身影……

◆

「從能牽制憎恨之王、到能左右恐懼之王的勝敗存亡、直到現在已能獨自勝過亞瑞特山最強之人……只差一點，我便能進入那個境界。」

「生與死的道理我已透徹，黑暗與光明的本質我也已經明白；我不畏懼死亡，塵世的權力和物慾也不放在心上。」

「我一定能靠自己的力量站起來，這是一定的。因為我向來都是這樣走過來的。」心中聲音對賽冷斯自己道：「為了你自己！站起來！」

「辛苦了。」女子的聲音忽然出現在賽冷斯的聽覺內，讓賽冷斯的意識因此略為震動──這個聲音賽冷斯十分熟悉，是梅格：「你這樣做，不會累嗎？」

「我可以幫助你。」她柔聲說著。

說完，賽冷斯覺得身體和四肢的高熱隨之消失了，熱度不再侵蝕他的體內，取而代之的是略寒的涼爽。此外，身上的傷勢，包括焦灼的外傷在內，也都快速地被撫平、冷卻了下來。

賽冷斯想再次嘗試用手撐起身體，可是他的手沒有力氣。

Corpse Explosion滯留的火焰傷害讓冷氣帶走、物理性的傷口也暫時冷卻止血，可是體內的力氣還沒恢復，賽冷斯依舊有心無力。

梅格緩緩道：「我來給你力量。」她說著，伸出手指輕輕點上賽冷斯的手臂。當梅格的手指放上來，賽冷斯反射動作便是要縮手抽回，然而力不從心，只能看著梅格動作，而他綠金色的眼瞳在那時之間變得迷濛且模糊。

說也神奇，梅格的手指觸碰賽冷斯的肌膚，好像從她指尖伸出一根無形的針，穿入皮膚、鑽入骨骼與神經，遊走在整條手臂內。那一根針彷彿在鑽鑿間化為了無數根針，刺激著手臂的每條血管、經脈。

痛覺侵入賽冷斯的感知，讓他不由得咬緊了嘴唇。但是刺激來得快、去也是在一瞬間。賽冷斯咬上嘴唇的牙齒還沒使力，感覺已然消失。

賽冷斯不語，再度試著支撐身體，這次很順利地把身體支撐了起來。

「成功了。」梅格笑著扶起賽冷斯，道：「有人在旁邊陪伴，不好嗎？為什麼要那樣堅持自己獨自奮鬥？」

賽冷斯這次毫無猶豫地抽開了手，冷然道：「妳不必管。」

梅格輕輕嘆氣：「我不能管嗎？不可以管？沒有資格管嗎？當初那個兄弟相認的時刻，我就在你哥哥身邊看著。」

「………！」賽冷斯瞇眼，腦中浮現一段回憶、許多零碎的畫面：

同父異母的兄弟、生來不公平的特質與待遇、被遺棄的母親、名為「父親」的男人從未做過的擁抱……

黑鷹般黝黑，有著洞察判斷力與矯捷身手的哥哥，以及，鵝毛筆般蒼白，天生無法成為武器、對於武學技藝毫無天份的弟弟。

身為戰士的「父親」男人無情的武藝訓練……完成不了訓練所換來的辱罵……還有毒打。

在記憶都快磨滅的年幼時間，便已分開的兩兄弟……受變相棄養的弟弟，輾轉流浪，苟且求生，遭遇病魔纏身，又在半生半死夾縫間為日後的師尊救活。

「體驗過死亡經驗，現在的你，還有什麼好怕？」師尊這樣說：「你絕對能成為頂尖的死靈法師。」只是他不知道：徒弟日後的成就和眼光，會遠遠超過這個……

再見到自己的兄弟，已經是很久的時光以後。眼前黝黑沉默喪失言語能力的人，竟然就是自己的哥哥。

名為「父親」的男人已經死了，身為「母親」的女人也已經不在人世。死靈法師研究生死的知識讓賽冷斯的態度非常透徹冷靜。反而是眼前哥哥的際遇讓他情緒起伏更大：因為瘟疫而喪失了言語能力？因為這樣而被迫脫離薩卡蘭姆？活該。活該，活該，活該……

賽冷斯的表情始終沒變化，微微激怒了他兄長身邊的女子，不過她沒有發作出來。

她沒發作，賽冷斯卻察覺得很輕易。年齡相差不多，可是自己的遭遇或歷練，該都遠遠超過她。如果把腦中「活該」的念頭表達出來，想必很有趣……不過這次換作賽冷斯沒這麼發作出來。

那個涉世未深的氣質，單純而又壓抑內斂的神情，賽冷斯始終記憶著。

◆

「當時隊伍的第二個成員，是妳，然後第三個加入者，是我。因此，我的所有事情妳都知道。」賽冷斯冷然說：「可是妳不要以為這樣就能自以為是地關心我；不要以為這樣就能以我的親人身分自居。」

梅格好像在等賽冷斯脫離思緒。賽冷斯說完，聽了賽冷斯的話，她臉上顯露輕柔的笑：「我從沒以你的親人自居。」

「你呢？你難道又拿我當姊姊看待？」梅格臉上笑容依然，目光卻緊盯賽冷斯：「在你的眼睛，不是一直都用男人對女人的視線望著我？」

賽冷斯蒼白的臉孔染上一層死灰。對梅格的話語，他竟然沒有反駁。

梅格接著說下去：「獨自一個人，不會太寂寞了嗎？你不是一直想要我的嗎？『始終在哥哥身邊的女人』，你不是這樣想的？」

「即使喪失了聲音和地位，換來超越聖騎士靈氣的技藝和夥伴。」

「他永遠都在前方，永遠是你的陰霾，即使你再怎樣冷淡，他還是同樣關心在意這個弟弟。得到赫拉森的日記書後、在痛苦之王的座前，你想先所有人進入塔‧拉夏的墓穴，藉機接觸受囚禁無法反抗的天使之力，結果也是他在你被都瑞爾攻擊時爆發憤怒。」

「巴巴利安人的尊嚴在此受辱。在當時，對你來說，你不嫉妒他的力量，卻無法接受他對你的付出。」

「你曉得他很笨，可是這些愚笨反而讓你無法面對。」

「其餘同伴，在你眼中也同樣蠢笨且不屑一顧。可是，只有那個始終注視著你哥哥的人，你想要得到，你不想讓。」

「現在，我就在這裡。」梅格柔聲道：「賽冷斯，跟我一起走吧？」

「儘管承認你的慾望，賽冷斯。你不想與我結合嗎？那是非常舒服的事情唷……」

梅格的聲音充斥了賽冷斯的聽覺，即將在他的世界中化為唯一。賽冷斯保持著寂靜，也不知有沒有將梅格的話聲聽進去。

周圍的空氣開始奇特地騷動，景物扭曲了，空間也恍惚起來；梅格的面孔和笑容漂浮在周圍，轉頭到哪個方向都是她，不斷迴繞著：「賽冷斯……賽冷斯……賽冷斯……」

「不想與我結合嗎……賽冷斯……那是非常舒服的……」

「跟我走……跟我走吧？那是非常非常舒服……舒服的事唷……」

迷濛間，纖白的女子藕臂包圍上賽冷斯頸子，似幻似真；吐著甜蜜聲音氣息的口唇，也緩緩貼近了賽冷斯耳側……

◆

「……我只問妳一個問題。」

賽冷斯在女子手臂圍繞上來前一刻，冷冷開口：

「妳是誰？」

◆

女子張開眼睛，冷冷地瞪視著天空方向，眼神飛得老高，彷彿能穿越重重山腹、望穿天空雲層進入星辰。

「失敗了？」旁邊的死靈法師梳著頰上鬍子，嘴角揚得十分故意：「嘿，我老早說過：進入他的意識、冒充妳老妹騙他入隊是不可行的，希露芙。」

「多爾芬卡特．多爾芬貓．多芬貓．多，你，安靜。」以希露芙名之的女魔法師冷冷斥退夥伴，視線轉移到手臂上，想起賽冷斯的話：

「妳的手臂太白了。與夥伴並肩奮鬥的梅格，膚色應該更黑些。」

「不過這並非重點。」賽冷斯的身影開始逐漸擴大，週遭景色也轉為模糊，顯然他已經意識到裡這並非現實，眼前的女人更不是他認識的梅格：「難道妳以為：我蠢到會區分不出冰與火？」

「梅格發自內心關懷的火焰，和妳身上的冰，是截然不同的。」賽冷斯的身影在意識的世界中已擴張到無限，整片空間皆是黑色的影子。他冷冷道：「妳是在『那個空間』裡窺視了我的記憶，對吧？」

「記著：這個代價妳付不起的！」賽冷斯道：「現在，滾吧。」

接著希露芙的意識便被強制排離。希露芙靜靜回想方才的經過：「在他人意識中保有控制力，很難。是我太多話，使他起疑。」

名為又臭又長「多爾芬卡特．多爾芬貓．多芬貓．多」的死靈法師哼著民間小調，隨意道：「妳平常話太少了啦，這是潛意識的解放。」

「………」希露芙冷眼斜視，死靈法師忙揮手陪笑：「沒事沒事。起碼，妳叫我的名字『多爾芬卡特．多爾芬貓．多芬貓．多』的時候就毫不吝惜用字。」

「不過呢，要是妳願意叫我小名『凱特』的話，我會更高興……」

這次希露芙的瞪眼除了冰冷，還挾帶了陰沉。不管她願不願意改口，凱特趕忙轉移話題：「沒有成功拉攏到他，現在怎麼做？」

「不怎麼做。維持行動，目標三英靈。」冷雪般的女魔法師無一絲遲疑：「他也沒拿到圖騰信物。負重傷，又受困……不入我隊，不予救援，最後就死。」

「呵，妳也真是夠無情啊。」凱特吃吃笑著，又撥了撥鬍鬚。

◆

我和隊長、梅格、傑夫與傑寺，返回水晶通道，朝著冰河路徑出發。

傑寺曉得這條通往亞瑞特山天頂祭壇的路，不過根據他所說，也只能記得個大概，因為山腹冰河的景象形狀永遠隨著時間有所變化，冰川的流動會更改路徑。

「不過，只要走出冰河路徑、踏上冰凍苔原，我們應該就能恢復順利行進的速度。」傑寺說道。

我們在冰河路徑裡發現出口，為了與未知的有限時間競賽，甚至連傳送點也放棄尋找了。只要能比其他人先找到世界之石要塞，就能阻止他們……毀滅之王巴爾，或者賽冷斯……

只是，在此之前，前提還是要能夠成功挑戰巴巴利安人的三位遠祖。不說別的，我光是想像同時與三個傑夫戰鬥，背脊上就冷汗直流，更別說三英靈的強度據稱在傑夫、傑寺之上。

我們很快穿過了條條冰川，傑寺確認週遭路徑，腳步即將踏出亞瑞特山山腹。在這一帶，怪物的數量與強度又再度大增，好像要阻止我們、沒這麼輕易讓我們脫離這裡。

隊長的靈氣使眾人行動靈敏，各自躲過巨槌死神來自地下的突襲，冥河妖婦的詛咒遠遠施放，傑夫、傑寺中了詛咒後立刻後撤，梅格上前用Hydra對付。

「我們就快出去了。」傑寺說：「登上冰凍苔原後，再穿越遠古之路的小冰河區，再見到的天空便是聖山之顛。」

我打起精神，跟在隊長後頭，我們後方還跟了幾隻不死心的怪物。而在前方，黑暗冰河的遠處，迎向外面天空的光線已近在眼前。

終於，我們穿出了冰河路徑，重新見到天空。

但，在我們面前的景象，卻完全不是我們所想的樣子：「這、這是怎麼回事……」我脫口茫然道。

──冰凍苔原上密密麻麻，佈滿了毀滅之王的旗幟、軍隊營地，各種陣形與小隊伍縱橫。

站在脫離冰河路徑的洞口，滿眼看出去，龐大的陣容幾乎要在我們心中燃起絕望的冷火。

「巴爾的地獄大軍，全都聚集在這裡嗎？」我喃喃道。才剛說完，隊長拉住我的手，另一隻手拉了梅格：「快躲起來。」傑夫馬上幫隊長開口警示，我們五個人快速離開顯目的高處，藏身到隱蔽的地方。

傑寺也被這驚人的聲勢嚇到，呆呆說：「這麼多的地獄大軍，不必打圍城戰，根本足夠直接把哈洛加斯攻下來。」

「巴爾進行圍城，大概是為了要得到信物，顧慮哈洛加斯可能將信物來個玉石俱焚。」梅格道。傑寺從藏身處又探眼瞧了瞧外頭，自嘲般地說：「那他是成功了沒錯。尼拉賽克不是要把信物交出去了嗎？」

傑夫聽兄長這樣講，忽然一怔：「等會兒……如果，尼拉賽克長老把信物交出，巴爾也就不必再顧忌什麼了。」傑寺一聽，如墜冰窟：「所以地獄大軍隨時都會全軍攻擊哈洛加斯……！」

「怎麼辦？」我慌張說：「要通知哈洛加斯嗎？」

傑寺壓抑著聲音，殊無笑意地笑了兩聲：「那有什麼用？即使有萬全準備，哈洛加斯也不可能抵擋如此數量的地獄大軍。妳知道這裡聚集有多少軍隊？以我的估計，大概是三萬，三萬！」

傑寺的神態有些駭人，我忍不住縮了縮腦袋。傑夫微微扯過我：「大哥，別嚇人。」旁邊的梅格吸口氣：「不，真的很嚇人。三萬……哈洛加斯整座城也沒這麼多人口吧？」

「我們現在能做的，只剩下前進了。畢竟信物下落還沒見分曉。要是能在巴爾揮軍前進入世界之石要塞，就能阻止巴爾的行動。」梅格說。

「在三萬人軍營駐紮的高原上前進嗎？」傑寺呆了陣，甩甩頭，一咬牙：「好吧！我豁出去了！」

我聞言笑了，正要舉步，傑寺腦袋急轉，手已抽了腰間的副武器飛刀脫手射出──從山壁沿著斜坡殺來數名高等惡魔與壓碎獸，是敵襲！我們被發現了！

傑夫立刻抓起斧頭迎敵，我自責著自己竟然沒有留神周圍，手中箭也撘上了弓。隊長的靈氣保持在Fanaticism，隨時預備伺機變動，而梅格退到隊長保護範圍內，法術連接放出：「Fire Wall！Blizzard！」

隊伍甫進入戰鬥狀態，我眼前一花，剛才還在視線中的怪物突然數目產生了變化。「隊長！梅格姐小心！」我脫口喊著提醒：高等惡魔的瞬間移動！

梅格正在專心瞄準火炎之牆的釋放位置，眨眼敵人竟出現在身前數步處，不禁吃了一驚：「Hydra！出來！」

九頭海蛇隨心而發，如她呼喚般圍在法師身周，還有些繞上梅格大姐的身子，火苗逼迫敵人退卻，儼然是攻守合一的堡壘。

匆忙間用了火蛇退敵，梅格這時才發現不對，她驚呼：「糟了……」

◆


「我們的處境危險了。

今天與地獄大軍的第一場交戰，梅格的火蛇沒控制好，結果她負責管理的卷軸、部份藥物都付之一炬。

九頭海蛇一發不可收拾，結果連自己人也波及了些。傑夫的日記簿子燒了大半、傑寺被燒掉衣角。

講起來好像很好笑，可是，因為先前忙著趕路，沒有留意冰河路徑傳送點，所以此刻，我們沒辦法返回哈洛加斯了……」


我緩緩停下筆，閉眼心想：也許這也是我最後有機會動筆了。隊伍的五個人，停留冰凍苔原之上，和毀滅之王麾下的地獄大軍一起……我簡直不敢想像：我們接下來會怎樣。

不敢生火，這個晚上，身為蘿格的我也只能摸黑寫日記，至於傑夫的日記已被燒了；隊長也沒辦法在黑暗中寫日記、看書閱讀，所有人皆早早就寢。

梅格很自責。我也很難過，只是我難過的是她如此自責。她一路以來都沒說過任何話。

我曾見過她好幾次早上起床仔細檢查被窩，留意火蛇是否能如意順心地受她駕馭。我曉得她那樣盡心，沒想到卻在緊要關頭出狀況。

雷格大神，我希望你能讓梅格振作，還有，請庇祐我們、與這最後的戰役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