Rain Land

躍縱的身影像是風一樣，無法捕捉也無法看清。

傑夫雙手握緊斧柄，緊張地守在我和梅格身前。梅格想要幫忙，但是她跟我一樣：眼睛連對方的殘像都跟不上，所有的技巧都無所施展。

唯一能與對方匹敵的，只有芙勞兒而已。此時兩道身影已在空中交會數次，每次錯身後，空氣中都會爆綻出星火般的火花，然後，兩條身影藉著樹枝反彈、樹幹借力，再進行下一輪交鋒。

她們在我頭頂上高來高去，我看得眼睛都要花了：「這是怎麼回事？」

梅格臉色有些蒼白，卻比我冷靜：「是針對我來的。那是庫爾‧哈茲克的暗殺者。」

「庫爾‧哈茲克？」我聽不懂，傑夫卻忍不住出聲：「那個狩獵邪惡法師的修道會？為了消除墮落腐敗的法師而隱密存在的組織？那跟妳有什麼關係？」

梅格抿嘴不語，蒼白的臉，血色沒有恢復多少。

◆

芙勞兒冷靜地先施放了一個Blade Sentinel，在自己與對方間建立一個緩和的間隙，接著Charged Bolt Sentry與Wake Of Fire雙雙在身週佈下。

沒料到對方隨手一揮，竟然把護衛的刀刃一擊打落，跟著直直往芙勞兒衝來，完全不留喘息的機會。雷電跟火焰似乎對她完全無效。

「高等級的Fade。」芙勞兒心知遇上厲害對手，依舊沉穩，原先的雙爪快速切換爪盾，以靜制動：「我是庫爾‧哈茲克的使者，芙勞兒。妳是誰？」

兩人三隻利爪在黑暗中劃出數道白光，其中鐺鐺的格擋聲連接不斷，盾牌格擋和Weapon Block使雙方僵持不下。「在詢問我的名諱之前，妳應該先審視妳自身。」那個女子的聲音：「想想身為一個刺客所遵守的信念！」

芙勞兒哼了一聲，舉手擋過一發攻擊，盾牌護在身前，她有自信能遏止下一輪攻勢，而自己另一隻手的Dragon Tail已經儲能完成！

對手揚手，並非任何攻勢，芙勞兒一呆，感覺有道無形的力量猛然襲體──力量並不強大，說起來，頂多就是偶然捲入眼睛的風沙──

「糟了！」芙勞兒立刻把Dragon Tail朝著對手最後的殘影放出去，但已經太遲。

眼前一黑，連同超乎視覺的心眼也瞬間被遮蔽，芙勞兒的一擊，沒有命中。

「只是最基本的Psychic Hammer。妳的修行，還不夠。」

對手在這空隙間，「Dragon Flight！」就要做出攻擊，但是她硬生生中斷了動作，身子後仰，避過斜後方破空而至的一箭。

女子嘴角揚起，冷冷逼視發箭的少女。

「………」衣東亞讓她這麼瞪視，倉皇提起的膽子頓時全消，變成好像見著貓的老鼠。

芙勞兒出聲低喝：「衣東亞，妳和梅格退下。傑夫！保護她們！」她抓住面罩下緣，一把拉掉頭盔：「她是我要對付的。」

◆

「我知道妳是誰。」神秘的刺客對芙勞兒開口：「修道會所派遣之人，對抗全世界惡魔勢力的增加，是嗎？所以妳才和亞瑞特山、女武神之使、帕拉丁信徒、德魯伊部落聯手。至於剩下來的……」

她哼了聲：「一個操縱黑暗微薄之力的半死人、一個叛逆領導隊伍的法師？」

芙勞兒一言不發，把鎧甲也除下，連同盾牌、身上三把爪子其中之二。

「芙姐！妳在幹什麼？」傑夫忍不住驚訝。

「這樣的負擔，會使我不夠快……」芙勞兒喃喃，邊將她所謂的「負擔」逐漸除去，口中道：「或許這些同伴妳看不上眼，也或許，我們七個人，其實沒有足以代表各個勢力的能力。」

「修道會隱匿聲息太久，終於到了世界光明、黑暗的平衡局勢崩毀了，才派我出來，而其它勢力也是。為什麼要讓這些還在修行的戰士參與世界的終局？我不知道。」

「也許是這些魔神在歷史上曾被摧毀，所以，其實大家並不放在心上？寧願留著點實力下來？」

「不過那不是我們的過錯。」芙勞兒靜靜、昂然道：「我們是用我們的雙手與血，贏得信賴、獲得友誼，並且邁步至今。我相信我的同伴，還有與我同行之人。」

衣東亞聽見芙勞兒的話語中「同行之人」，臉上不禁微熱：「她在說我！說我也是一份子！」

「既然妳看不過這愚蠢的局勢，可以跟我們同行。我們可以把和平帶給包括修道會在內、那些自私又高高在上的人們看。」芙勞兒說：

「不是嗎？前輩……娜塔亞前輩。」

「總之，妳選擇了庇護這個脫離她道路的法師囉？」女子冷然道。

「看我這裝束，妳還不明白嗎？」芙勞兒開口：「這不是恫嚇，我剛剛並沒有使出全力。假使妳還是堅持要對我同伴出手……」

她伸出全身上下唯一的武器，指向那傳說的人物：「那就來吧。」

◆

刺客是暗殺者。暗殺者應該隱身黑暗。

但當雙方都是暗殺者，且面對面交戰，致命的攻擊與捨身之下的脆弱防禦，爪子在身上切割的瞬間，肉體和生命都會化為粉塵煙消雲散。

芙勞兒默默將將Burst of Speed打開，全身裝備只餘留單手爪，準備在下一擊中將速度完全爆發。

而娜塔亞，芙勞兒面對的傳說人物，卻沒有採取特定行動，彷彿無須改變任何戰術，任對方使用什麼方法，她都會憑著雙手的利爪應付。

雙方動作在眨眼間發動、眨眼間完成。

──芙勞兒的爪子撕裂了對手的身軀，娜塔亞化成一圈閃光，綻裂，消失。

◆

「………」巴巴利安人幾乎不敢相信，卻又興奮無比：「妳打贏她了！布爾凱索在上！妳打贏了傳說中的刺客娜塔亞！」

傑夫搶先迎上前，我和梅格相繼跟過去。沒想到芙勞兒哼了聲，翻過爪子背面，在傑夫胸前敲了一下：「該死的！你！我不是叫要你保護好她們？」

傑夫愣了：「啊？但、但是妳不是已經……」芙勞兒無力地笑了笑：「要不是我現在沒力氣，我一定把爪子刺進你屁眼──那並不是前輩，不過是前輩的Shadow Master而已。」

芙勞兒說完，彷彿聽見夾著笑意的哼聲，一下子消失在黑暗中。

傻掉的傑夫嘴巴張得老大，幾乎可以把他自己的拳頭放進去。

嘆了口氣，芙勞兒有些出神：「不過，既然你疏忽防備，她依然沒下下手，就表示她不會再對我們出手了。」

我也直直呆了好一會兒，才想起來伸手攙扶芙勞兒大姐：「那，妳剛剛和她……妳沒事吧？」芙勞兒搖搖頭：「放心，我沒事。」

梅格擔心地開口：「那怎麼會沒力氣？受傷了嗎？」

芙勞兒鬆了口氣，忽然開懷地笑了，還有些不好意思。臉上的表情是我從未見過的：

「其實……我剛才真的嚇死了，所以現在有點腿軟……」

這下連我也忍不住笑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