Rain Land

「如果我真的要回去，妳願意跟我來嗎？」

傑夫這樣問我，我反而楞了。

「欸，我、我不知道耶。」我傻傻地對他說：「我知道，亞瑞特聖山被攻打，你一定很著急。放心，我一定會幫你的忙的。」

我說：「只是，還是得先等梅格姐清醒過來，才能決定吧……」說著說著卻發現傑夫臉上表情怪怪的，一副表情抽筋的樣子。

「怎、怎麼了？我說錯了嗎？」我不安地追問。傑夫急忙鬆開手掌，舉起雙手亂揮：「沒什麼！沒什麼！」

我還想問下去，天空上泛起刺眼的光芒，吸引了我和傑夫兩人的注意力：「那是什麼？」無數熊熊燃燒的火球劃破天際，指向遙遠的彼方。我看著隕石雨砸落的位置，燃燒起一片火海，腦中閃過念頭：「那個方位，是火焰之河的方向！」

「怎麼回事？一定是出事了！」傑夫也緊張大叫。

兩個緊張兮兮的人急著要跑下城牆，迎面而來卻是迪卡‧凱恩。「好消息。」迪卡‧凱恩說：「你們的同伴醒過來了。」

◆

我和傑夫衝進房間的時候，梅格已經從床上坐了起來，對我們微笑。她臉色雖然蒼白，但笑容中看起來頗有精神。隊長不在她旁邊，因為死靈法師賽冷斯同時也清醒了，於是他去照顧弟弟。

經過那場戰役、幾天下來反覆回想跟思索，我心中有好多問題想跟梅格問個明白，可是一想她才剛清醒，還是忍住收了回去。

梅格對我們笑了笑，下床站到地面上……奇怪？是我的錯覺嗎？假如我眼睛沒出問題，她身週那隱約閃耀的光芒是怎麼回事？

我偷眼看傑夫，只見他伸手在揉眼睛，顯然他也看到了。

梅格沒頭沒腦地嘆了口氣：「哈德爾犧牲了。」

我跟傑夫都愣住了，暫時無法理解她的話語。梅格繼續說：「是我的姊姊，她動的手……我嘗試著要阻止她，但畢竟距離太遠了……」

我心頭一亮，脫口說：「剛才的隕石術？是梅格妳放的嗎？」梅格笑著不語，只點點頭。

「可是妳剛剛不是還在昏睡？」我又問。

「我有些方法、或說途徑能知道。」梅格猶豫了下，像是在思索要怎樣解釋：「抱歉使大家擔心了。不過，我的昏睡，不是睡著那麼簡單。就好比說：亞瑞特山遭受毀滅之王巴爾的攻擊一事，我也知道了。」

這下傑夫也不可思議了：「妳怎麼做到的？不會是夢見的吧？」

「不要亂說，年輕人。」引著我們進來的迪卡‧凱恩態度嚴肅地開口：「你們的夥伴已經脫胎換骨了。以伊芙麗特之名名之，現在她已是火焰支配者、火焰之女王。」

◆

不管梅格大姐變成了什麼支不支配者，在我眼中，她還是先前的梅格。

在她和死靈法師都恢復了體力之後，只剩下五名成員的隊伍集結，因為有太多疑惑要由梅格替我們解答。

梅格先敘述了渾沌避難所戰役最後的發展，由終極隕石術砸下以後，一直說到女魔法師的姊姊現身、她的傭兵除掉虛弱的破壞神。「原來如此，難怪聖騎士團的人以為我打倒了破壞神。」我這才恍然大悟。

梅格有姊姊，我是知道的。曾經，在古老都市庫拉斯特，進入憎恨囚牢前，她有跟我說過。只是沒想到她的同胞姊姊竟然也會出現在這條路上。

「姊姊他們的隊伍，與我們的目的是不同的，甚至與伯格、雷蒙德等七人聖騎士團也不一樣。」梅格緩緩道：「我們為了追逐邪惡的腳步，七人聖騎士團希望能維持光、影、人三界平衡，可是，姊姊和她的隊伍……」

「姊姊想要的是，能將天堂與地獄的勢力，全都趕出人類生存的世界。」梅格說：「所以，當我們打到破壞神，她也下手殺死了天使哈達爾，為了讓泰瑞爾無法一舉攻入地獄。」

「為什麼要這樣做？」我默默哀悼那令我尊敬的天使，同時百思不解。

梅格淡淡笑了：「對於沒有觸碰神力與魔法，或者擁有修女身份的妳來說，這種事很不可思議。只是當我魔法探究越深，疑惑也就越多。」

「在我成功召喚了終極隕石、從熱氣與炎之中支配了火焰、真正觸碰到那塊領域時，姊姊的意識忽然與我相連了……或許該說：進入那塊領域的人類，腦中曾經的意識，自己形成了一塊領域，而我的心靈也在其中沉浮飄蕩了相當時間。」

我越聽越糊塗，約略只懂得：梅格昏睡的時候並不是真的睡著，其實她心智沒閒著，都在另個地方活動。

不過，還有個問題我很擔憂：「那麼說來，妳會幫妳的姊姊嗎？梅格姐？」我問道。

這個問題，梅格倒是沒有花時間考慮就笑著搖頭：「不會的。」

所有夥伴應該放心了。所以，我們繼續問法師：關於女刺客的行蹤不明的下落。

「其實我沒有親眼目睹。我不是說過？在姊姊離去後，我也就昏倒了，能夠知道後來發生的事情，是靠遺留在當時的火蛇傳達給我的資料。」梅格苦笑：「就這點來講，成為支配者還算方便。」

簡單來說，芙勞兒是讓人帶走了。而帶走芙勞兒的是幾名黑色裝束的女子。暗黑破壞神已死，她們很快潛進渾沌避難所，沒人阻攔情況下，將當時力盡昏迷的芙勞兒架了帶走。

由「黑裝束的女子」的敘述，隊長打手勢說：那極有可能是庫爾‧哈茲克的使者。既然得知芙勞兒被組織內的同伴救走，這時候應該還算安全吧。現在再操心也沒有意義了，隊長和梅格很快地溝通，下了決定：「我們儘早離開這地方吧。」

我們來時沒有多少行囊，香奈兒、沃夫的東西也已由他們自己帶走，這時候要收拾的東西其實不多。

於是我們向大天使長告別。在泰瑞爾說能為我們開啟通往任何地方的傳送門時，大家的視線落在聖騎士隊長的身上。

「哈洛加斯。」隊長無須梅格幫他說，嘴唇張合，無聲地道出了我們的目的。

哈洛加斯，亞瑞特山高峰的城池，巴巴利安人刮風飄雪的故鄉。

走出傳送門的瞬間，氣溫變化讓我好不適應，用雙手圍抱住自己。傑夫趕緊用手護住我：「冷嗎？」

我還沒有回答，旁邊傳來個粗重大嗓門聲音：「冷？去外頭作戰打仗就不會冷了。」

大家轉頭，看見的是個這種天氣也打赤膊露出大塊胸肌的中年大叔。

◆

來到哈洛加斯這個城市，我們一行五個人，似乎沒有受到什麼歡迎或重視，連期待的目光都沒有。

就算巴巴利安人很有自尊，是高傲的民族，可是這也未免太誇張了吧。我都快要懷疑究竟是不是我們拼死拼活除去暗黑破壞神的了，真是！

而且，這個城好安靜，近乎死寂。偌大城市給我的感覺好像跟故鄉的蘿格營地沒有差多少；梅格去找藥劑師馬拉了，隊長與賽冷斯陪同她一道。好像賽冷斯身子沒有好得完全，想為他弄些藥。

傑夫返回故鄉，免不了要為我們招呼，沒想到跑遠之後也就不見人影。我百般無聊待在原處，看天色逐漸黑了，好冷的天使我直打哆嗦。

「渾小子！我只剩這半身皮衣你也想打它主意！我打死你這小子！」

「我又不是要你這件。你這體操服裝，人家淑女還不要穿咧！」

「咦？」我聽見遠處階梯下方好像有爭吵的聲音，其中好像有拉蘇克──就是我們抵達這裡時第一個不給好臉色看的人，他的聲音。

我好奇沿著階梯往下走，看見傑夫正在拉蘇克的打鐵舖子前頭，與拉蘇克吵成一團。拉蘇克本來便已臉紅脖子粗，見到我來，臉色更加難看：「妳來做啥麼？我不賣東西給光有張嘴巴的人。給我走遠點。」

傑夫聽了又跟他吼將起來。這會兒他們越說越激動，傑夫又好像不想讓我知道他們在吵什麼，說的全是他家鄉話，我連幾個字都聽不懂。

最後，拉蘇克重重哼了聲，改成我也聽得懂的語言：「要是你們真的肯做，就去打倒門外頭盤據血腥丘陵的督軍山克吧！證明給我看你們的實力！」

◆


「當晚等隊長與梅格都回來休息，似乎沒什麼疑問，大夥兒都一致決定：次日的目標是血腥丘陵。

隊長看上去很慎重。我聽梅格說，他曾經參加聖騎士團的聖戰役，對於戰爭應該有很夠的瞭解。隊長的慎重是因為謹慎小心？還是戰場真有那麼恐怖？就不得而知了。

明天我也要好好表現。可是我保證不是為了虛榮、不是要爭口氣，是要遵循我們始終的行動目標。」


不過，傑夫到底在跟拉蘇克爭什麼？我就實在無從猜起了。還好的是現在香奈兒不在，否則拉蘇克拒絕跟我們做生意，她得消耗的弓箭要從哪裡生啊？

香奈兒之外，還有沃夫……他們都答允會回來歸隊，可是我們現在離開了群魔堡壘，他們還能找上我們嗎？

我們來到此，會不會太倉促了？

「明天絕對要記得跟隊長、梅格姐講清楚……讓他們曉得這下事情不得了了……」我邊想邊打盹兒，逐漸進入夢鄉。